报应
左边的街已死了,右边的街还残chuan着,游dang有数十位畏手畏脚的市民,衣服黑油油的,脸却白得奇惨,像焦土繁衍出的菌群。沈知墨理所当然将目光移向右边,看他们拖着脚缓慢践踏过地上的青天白日旗,留下一枚又一枚黑脚印。
原本挂旗的位置,升上一轮红日。
好难看的颜色。她想起季曼笙病人服上渗出的血点子。
几个日本兵阻挡了菌群的蔓延。
“叫长官!”来不及反应,最前面的人就挨了一巴掌。
打他的却是同胞,虽然蓄了卫生胡,但的确是同胞。
市民们并无斗争兴致,脸几乎贴到肚上——
“长官!”
“嘭!嘭!”
沈知墨闭上眼睛。
既决定要杀,何必戏弄。
再睁眼,人ju都倒下,日本兵使长枪tou上的刺刀翻检尸ti,以防有人诈死。
“支那猪!”刺刀朝xiong膛一戳,四肢反she1xing向上弹tiao,几柄刺刀合力戳下,再剖开,像屠夫分解猪肉。
分明不是骂她,脸却红得厉害。
“密斯?”
沈知墨慌忙将手从包里抽出,携着几张钞票,“今天麻烦您了!”
右手边英国兵默不作声收下钞票,另dao目光又落到包上,她只好再次伸手进去,地图一角扎到手背,她十分谨慎地取出同样数额的钞票交到另一位英国兵手里,原本紧凑的座位空间宽松了些,两位英国人坐回车窗两边,她悄悄扣上包扣。
“拜,密斯。”
“拜拜。”
车子只到租届口,余下的路要自己走。
两dao目光在背后灼灼注视着她。
不可太快,也不可太慢,甚至停下买了一提篮白糖松糕,贩子用布盖了,汽儿还是蒸到腕下,混着汗黏腻在手心。
高高的岗哨能俯瞰整个租届!
她如惊弓之鸟。
他们会怎样跟傅英汇报今天的行程?
她迈开步子。
事情办完才是紧张的开端。她被自己的想象折磨得胆战心惊。
恍惚已进院门,冽风轻轻拍打着被改造成驴棚的凉亭,嚓啦嚓啦,她闻到驴特有的nuan臭味,凉亭四周倒塌了一圈花草,能吃的都被啃得奇形怪状。
也许那tou牲畜还活着。
即使亲眼见到於思于从驴肚里破膛而出,她也总觉得它活着。
所以一直没有遣人来收拾这chu1地方。
隔着木门听到喧闹,像是别家,她没按铃,自己悄悄打开家门。
沸腾的人气裹挟脂粉香拢得shen上nuan燥燥的,喔?原来以前家里那样静?
她屈shen解开鞋带,耳朵却留神客厅的动静。
“来,六姨婆抱,嗳哟哟!真重!”
难怪,在逗孩子。
紧接不对劲了。
“语姐儿,今儿小沈不在,你跟我们说dao说dao,小孩子是不是你的。”
客厅静了一会,大概方语在写字。
“什么叫不知dao?瞧这鼻子嘴巴……你呀,成心装瞎!嗳!怎么还兴抢呢!”
又是一阵哄笑,不知dao谁再开口了:
“瞧你这慌张样!你还怕我们给孩子摔了不成?要不是你的小孩子,干嘛这样慌呀?”
“我问你!小沈……”
话题戛然而止,沈知墨在众人注视下踏进客厅,六姨太与七姨太因为年岁小,收不太住,笑容尬在脸上,沈知墨只好假意大度:“六姨娘,你们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