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能够感觉出他的不同，他太开心了，自从东巡之后整整七年，我从未见他这么开心过。

        然后他告诉我，张良回来了。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我的感觉，像是一盆冷水兜浇下，冷至彻骨。

        那种感觉并不是难过，而是一种「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的释然。

        我想，这一次，我的使命当真是彻底结束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他紧抱着我，问我不走好不好了。

        从理智上来说，我早就料想到了，甚至应该说，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但当他起离去的时候，那一刻的我却只觉得心脏蓦地就空了。

        脸上冰凉的感传来时，我才意识到我哭了。

        被秦王熏瞎双眼时我没哭，被王贲抽到开肉绽时我没有哭，但现在，我竟哭了。

        我知他不会苛责我，也许我仍然可以他的贵君，在咸阳享一世荣华，也许他会放我离开，从此天高海阔，一别两宽。

        但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原来，我想要的不过就是能够陪在他边而已。

        他回来了，见我哭，他似乎很惊讶，耐下心来问我缘由，声音和动作依旧那样温柔。

        于是我问他，是否要我离开。

        毕竟，张良回来了，对他而言我已经没有了用。

        我想过他的回答，也许会让我走，也许不会，但我未曾想过，他却回答我，他从未将我当成替。

        从未？

        从未。

        原来，陪在他边那么多年的人一直都是我，他所承诺的对象是我，娶回咸阳得封贵君的人是我。

        不是任何人的替，只是我，高渐离而已。

        陪在他边那么多年，那一刻，我才真正对于自己的份有了实感。

        我是他的贵君，是他真真正正名正言顺的妻。

        从此一切都产生了变化，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咸阳依旧是那座咸阳，但生平一次，我对这里有了归属感。

        而我也终于见到了张良。

        我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但张良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知那天他和我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和张良一点也不像。

        我感觉着张良，而张良也在看着我。

        在见到张良之前，我设想过他见我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