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有四十度。汪莹满脸通红地站在楼里,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只顾着气,用食指一下下点着我,却说不出话来。我看见她就是一阵心虚,也不敢作声,僵尸一般站着等她训话。半晌,除了她的气声和窗外蝉鸣,就是一片寂静。我见气氛尴尬,没话找话地陪笑问:「你专程来找我啊?」
汪莹略低了直勾勾地看着我,鄙夷地翘起一边嘴角,「戚」了一声回:「你他妈傻吧?」不等我说话,弯臂叉住腰,长出口气问:「开始我以为你就是说说,没想到你一坚持就是三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特别喜欢笑言?」
我不知汪莹的问题是圈套还是其他的什么,转着眼珠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见我不说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咒骂:「我就知你是个没担当的夯货!亏我还以为你喜欢她!早上一听她说要带着父母去和那小白脸家商量出国、可能一周后就走了的事,就巴巴地来告诉你。结果你这个死胖子……」
「我!」没听汪莹说完我就疯了,大吼:「你他妈的也瘸了呀?早上的事你到中午才来告诉我?那孙子家住哪儿?快带我去!」
「你个……哎,你等等!门就撞上就行吗?慢点慢点,小心摔死你个死瘸胖子!外面热,摊在地上直接变烧猪……」汪莹见我一面说话一面往楼下冲,赶忙跟在我后。楼口树荫下,斗地主大妈似乎恢复了很多,口齿不清地喊了我一声,然后就桀桀怪笑。我没心思理会,绕过她蹦蹦拐拐地往前面跑。汪莹四肢健全,很快就超过我在前面带路。装男家住的着实不近,我本来自重就大,又不利索,没多久就失了速度,疼得呲牙咧嘴、热得四脖子汗。汪莹先是连声促,后来干脆架起我的胳膊,把当成我的拐棍,撑着我前行。她大概一米七八,瘦得竹竿一样;我……就不说了,你们知的。反正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重超标的大考拉挂在细弱的杨柳枝条上一样,颇有喜感。
挪了大概四十分钟,浑透的汪莹猛地停了脚步,没有事先察觉的我被生生坠住,伤扭了一下,钻心的疼,不由自主地嚎叫出声。汪莹看着远方,反手一个铁砂掌拍在我上,一扬下巴:「别出声,你看!」
我努力抑制住随着她掌力乱颤的肉,顺着她下巴指向看去。路对面一家饭店门口,两对中年夫妇站在一起说话,面有不愉。徐笑言和装男坐在不远的花坛边似乎在争执着什么。我抓了汪莹帮忙,潜行蹑踪过了路,藏在花坛后。刚蹲下子,就听徐笑言抽泣:「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说你爸同意了的!」
装男侧过面对徐笑言,迎着热浪左右抖了抖,摊手耸肩,无所谓地:「我也不想的!从小到大我爸没对我说过半个不字,我怎么知这次他会反常?」用手把刘海儿向后潇洒一掀,忧郁地叹了口气:「我爸说了,我们刘家的男人,不会受地域和女人的限制,注定如风般自由。⑩你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结婚以后偶尔也会想起你的……」
徐笑言的眼里充满了悲伤和羞辱,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滴下来,落在她那双白皙的、紧紧绞着衣角的纤纤玉手上,也落在我冰冷的心,激起上面盘踞已久的愤怒狂躁。没等装男说完,我就一个虎扑跃了过去,直接把自己这二百来斤摔在他上。顾不上寻思为什么有两声「咕咚」在耳边响起,用正王八拳对装男实施了暴风雨式的无差别攻击。装男瘦弱,更兼猝不及防,别无选择地用脸承受了我的满腔怒火,几秒钟的工夫,脑袋就变得比我还大。一时间,尖叫惊呼声四起,无数只手在我上拉拽,却无法阻止我对下猎物的狂轰乱炸。我正打得过瘾,忽然伤传来让我难以忍受的疼痛。我浑一紧,双手下意识地松开,被装男爸一脚踹翻。躺在地上,才觉得整个后背火辣辣地疼,扫眼一看,装男妈双手带血,正抓着几缕碎布、跪在装男边嚎哭。
我心里虽快意,却还是担心徐笑言更多些。挣扎着起,刚好看到她扑倒在装男边,眉间蕴着发自内心的疼惜与担忧。忽然之间,我觉得全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伤的痛苦也都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