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船离南京远了，邱雎砚的目送还如千里，春鸢的思念却已万里奔走到了故地的青山。两年似飞光，当她停shen在渡口，是个天微明的清早，人事的风烟又都慢了下来。

        春鸢哭后不久就睡着了，船娘的歌声将她唤醒，江上黄昏近在眼前，恍惚回到了许多个随爸爸在河岸洗围桶的傍晚。蓝衫灰ku的船娘正好转过tou，朝春鸢笑了起来，并没有断唱她的歌，春鸢从邈远的水天收回目光迎她的灿烂千番，也跟着扬起一个笑容。船娘回过tou后，她的笑意就散了，心上落了一座关锁了地久天长的楼阁的昏晦和尘灰，今意难皎，让她失了眠，饿和渴也感觉不到，却胃中疼痛到销骨，江风将她的嘴chunchui得发白、干裂。船娘唱完了歌，江水暗了，才点起煤油灯，不知疲倦地说起她撑船渡客的烟波。

        到底一个忽然的拥抱将春鸢ba出这黯然煎迫，春鸢来不及看清，吓得shenti一僵，抓紧了肩上挂着的包袱，袭来的人也搂紧了她，声色轻颤地开口：“我不知dao你还会不会回来，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春鸢听见耳畔的声音，转而怔住了，茫茫地念出“鬓喜”两个字，鬓喜缓下来松开拥抱，泪水难禁地看向春鸢点点tou。

        “鬓喜……”春鸢又重复了一遍，慌张地为她ca去脸上的灰脏和眼泪，那一双眼睛在这离乱下犹为清澈，目光向她shen侧，半长的披散着也枯干了，无力地任风chui着，再往下看去，风灌入了袖中像是蝴蝶纸片。

        “春鸢，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你和我走吗？”鬓喜xi了xi鼻子，仍旧浅笑着，摇了摇tou示意她没关系。春鸢答了一个“好”，急忙解下围巾为她披上，鬓喜汲取到温nuan地缩起shen肩，牵过春鸢的手来到了渡口不远前的村子里。

        “双芳瞒着爸爸置办的屋子，一直没有人住，我来时它就这样陈旧，长满了青苔。”鬓喜锁上门，wei她不要嫌弃，虽没有饭馆的敞亮，却比饭馆自由。春鸢站在她shen后，一眼就能够看到tou的屋子黑漆漆的，两边的围墙确是傍着一片chao青，没有人气的屋子就会chaoshi、生霉，想来她和爸爸一起住的那间也是这样的了。

        “春鸢，进来吧。”鬓喜重新牵过春鸢的手，走过疯长草野的庭院。

        春鸢回过神，愣愣地点tou，看着脚下的青石路，风chui过，可成簌簌声。

        屋子里阴冷空dang，墙角里摆了一张铺了薄被的木床，一只脱了漆的衣箧搭在床尾，隔着一张四方木桌后的几步就是灶间，旁侧的窗不牢固，吱呀chui着晃动。春鸢拿出那件新旗袍给鬓喜，让她换上，不等她回答就拿起灶前的炉子到院里的井旁打了一壶水，架回新点燃的零星炭火上烧开，又就着炭火烤热了三个她临走前一晚zuo的糖饼。

        换下那shen旧衣的鬓喜nuan和了许多，将围巾还了回去，坐到春鸢shen旁的椅子上，有些局促地问她是不是花了很多钱。春鸢留恋地披上围巾，捧起倒了水的缺角白瓷碗边chui着热气边摇摇tou笑说：“我到一位小姐家里zuo活，她付了我很多工钱。”

        “她对你好吗？”

        “好。”

        “对不起。”

        “什么？”春鸢掰糖饼的手一顿，她想看还能不能liu出糖心，见是如她所想的漾出一缕稠白，不由痴痴一笑，接下鬓喜的一番话，又让她久久不能回还。

        鬓喜说，她后来才知dao，她上的那艘船，是爸爸和艄公串通好的。到了那里，会有牙侩诓诱她到那里去，只要有人买下她的初夜，老板就会交钱。可爸爸第二天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