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像是‘一’。哎呀告诉你们两个了，我就算上眼镜我也看不多清楚！”丁武苦笑着摇摇。

        “但是我会记得，张总裁，我老瞎子这辈子永远欠你一个人情：谢谢你给我移植了眼角，还帮我这脑袋上，给重新装修装修。”“别了，这份人情你就算在何秋岩上吧——是他帮了你。他帮你，应该算你跟他的事情，他求我是他跟我的事情。你欠他的，他欠我的，这可不能直接划等号。”张霁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也不知在他心里究竟在酝酿着些什么事情。

        “还真是‘一’！没事，你慢慢就能看清了！”李晓妍说完，自己也顽了起来，“喏，老丁，这是几？”“看着像‘五’，又像‘八’……”“哈哈哈！一个人一只手哪来的八个手指啊！”“你等会儿啊……你弯过去了一只手指……是‘四’不？”“对喽！那这个呢？”“哎呀，‘一百’！给你俩美得，你俩上都修好了就拿我开涮啊？不玩了！”“哈哈哈！老丁，这叫‘弯的four’（Wonderful）！”李晓妍大笑。笑过了之后，李晓妍一转看到徐

心冲动，但也没啥包袱、没啥架势、不嫌弃当年我们这‘三条丧家犬’、为人世还相当痛快的孩子，是这孩子给了我信心让我重新活一回！——但是老瞎子累了，估计我还有可能提前退休，找个静谧点的地方休息休息。我现在想要的生活，那也就是找个山间地，弄个小屋子，泡上一壶茶、听着相声评书或者京戏了。至于张总裁您要聘我去您集团，实在是抱歉，老瞎子真是一疲惫，不大中用了，我也基本无无求了。”“那无妨。老丁先生没有这个想法，我张霁隆也不勉强。”张霁隆坦然地笑了笑。

        等老丁这边的护士帮他填完了报告，又给他送了三副每只镜片都堪比啤酒瓶底的眼镜，嘱咐他没事的时候可以上，试着练练眼力，或许会对视力恢复有所帮助。再然后，我亲自帮丁武穿上了一套张霁隆专门为老丁订的阿尔帕卡羊驼绒的西装，我们一行人便告别了馨亭美悦医院。

        “你说什么呢？徐远，你是不是认为她们过一时那种工作，就得肮脏一辈子？他们现在的可都是正经的后勤账目，还有清洁卫生的工作；我是在给他们另一种生活！你一个市警察局的局长，说出来这种话……”“行啦，你们俩别吵了——我也算是老大哥，听我一句行吗？”丁武急火火地对着徐远和张霁隆说，“——我那什么……能一下给我找两个‘照顾生活起居的伴儿’不？”“我的个天！”李晓妍在一旁哑然失笑，“你这糟老子坏得很！刚说完自己无无求，就一下子想要俩？你还真是贪！”“嘿嘿，‘人生得意须尽欢’么！老瞎子我现在虽然这样，但是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个帅小伙！而且老瞎子我也就是眼睛瞎了，上其他地方的零件还都实呢！嘿嘿，对她们来说，咋的不也是个香饽饽么？我还怕他们抢呢！嘿嘿嘿嘿……”“说你胖，你老丁还真上了！”李晓妍和丁武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张霁隆和徐远之间赤的敌对气氛给消了，他们俩互相看了两眼，也都不好意思再来一局枪剑，也就都跟着我和李晓妍、丁武一起笑着。今天本来是接老丁、阳哥和小妍姐回局里的日子，算得上是喜事，于情于理，徐远跟张霁隆都不应该吵起来，但是谁又有办法呢，黑白两的天然对立、徐远张霁隆两人这么多年的恩怨，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可以化解的。而与此同时，我却发现我算是彻底被夹在了徐远和张霁隆的中间，而且还如同被水泥夯死一般被套牢，我觉得这两个人都有各自不大讲究的地方，因而当他俩用辞藻过招的时候，我的心里却觉得矛盾十足；而明明最开始，我曾告诉我自己我只是个他俩之间送信的，我不应该对他们俩的事情掺杂进我的任何感受。于是，我也对自己觉得颇为无奈。

        临走前，徐远仍旧不示弱，给张霁隆撂下了一段话：“别以为你给我们局里的人这点恩惠，我就能放过你。实际上我会比以前对你更加警惕：张霁隆，你倒卖军火的事情、非法集资的事情、你跟你后这馨亭医疗集团偷税漏税的事情，我会跟我在税务局和检察院的朋友打招呼，让他们对你倍加关心的！还有你在背后暗算徐靖江的事情，我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徐靖江落的时候，我还在笆篱子里呢，这事跟我没关系！江湖上不都传说，那徐靖江是被他自己一个什么私生子到搞政治献金，被人联手点名告发才出的事么？况且，不是都说徐靖江逃亡海外了么，官方是说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个是需要国情和国际刑警去查的。”“你当时确实是在监狱里，所以外人看来，你跟这个事情的关系最小，但在我看来正因为这样，你的嫌疑才最大！多说无益，张霁隆，还是那句话：我会盯着你的！”“呵呵，徐兄，恕不远送！”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上的我本控制不住自己，我抬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侧后方的徐远，哪怕弄得我脖子酸眼睛疼：我总觉得，当徐远看着李晓妍上的这套风衣外加羊绒连衣裙还有名牌高跟鞋、莫阳这一琉璃白的BOSS，以及丁武上这一套阿尔帕卡羊驼订制西装外加那副防辐树脂镜片的眼镜，都让徐远的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你能这样想甚好，”徐远看着张霁隆说，“要不然，我可不会同意让你拿人情裹挟老丁大哥给你点什么。”“哈哈，徐兄跟我交手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不了解我！”张霁隆爽朗地笑了笑，接着说，“我不仅不会对老丁大哥那样，我还会想着继续帮他解决点其他问题呢——咱们隆达集团，从清洁到总务财务，有不少跟老丁大哥年龄相仿的单大姐们，有离异的、也有从未结过婚的，都是貌美气质佳风韵徐娘，格也都不错；只是她们的出差了点，年轻时候的一些经历有些为人不容，倘若老丁大哥不嫌弃，单纯愿意找一个照顾生活起居的伴儿……”“我说张霁隆，你别坑老丁了行么？别人不知你说的这些老大姐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知么？——当年的‘歌仙俱乐’的‘红姐青妹九金凤’，全都在你们大厦里清洁工；‘神州大饭店’的那几位牌，都在你们隆达会计吧？还有龙昌街和老天后剧院那边，现在是你们隆达集团开发的住宅区，你要不是断了人家原先的那点不干净财路，哪会这么好心给她们一个个安排工作……”徐远贬讽着对张霁隆说。

        “‘搂丁’，‘是几’（老丁，这是几）？”莫阳笑着对丁武伸出一手指。

        ——我这也算是终于明白为啥张霁隆的办公楼里，居然连扫厕所、窗台的那些看起来十分老实热心的阿姨们都长得那么标致，过了中年的她们材虽然走样、但是依旧前凸后翘，而在她们劳苦的脸上，竟然偶尔会出让人心乱的春情来；甚至在写字楼里工作的那些男白领们，有些还愿意跟这帮着卑微工作的阿姨们约会呢……敢情这隆达集团的清洁、总务和财务的“卧虎藏龙”程度，也真不亚于“喜无岸”和“香青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