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靠在烟室门口抽烟，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阵动，捻了下烟走出去看。问一个护士：“那边怎么回事？”

我其实是有感而发，他父母说的一些话真是不堪入耳。他又是……那么感又温柔的孩子。

我又觉得空气闷得很，走过去开了窗。

“哦，对不起。”我看了眼手里亮着火星的半截烟，连忙了歉，把它按在垃圾桶上扔了。

“妈直癌四期，现在正在x市中心医院抢救。”姐姐的声音冷淡得像北方初春的狂风在我上千刀万剐，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裹了裹棉衣。

“好啊，你是真有本事。别人离家出走三天没钱就回家了，你倒气，门一甩就是他妈的十五年。”她的声音混合着轻蔑、不屑、焦躁、厌烦，终于全数抛在我上，“我就该听她的话别打这个电话，――你个没良心的畜生喜欢男人还出息了是不是？！”

“查出来的时候就是三期，妈生活习惯那么好一个人……”

夏晨看着我，稍稍笑了一下。

我被他的感所震惊，看着他扬起笑容的脸有点愣神，走过去坐在他的病床边握住他的手，直视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睛：“你会羡慕么？有很多人来看你，都……谅你的病痛？”

半个月前接到姐姐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摩天高楼投下的阴影里抽着烟琢磨新产品。

下眼科楼口抽烟等人，听着隔病房传来声声无遮无拦的叫骂，往楼下掸了掸烟灰，等他爹妈甩下一句“没用的废物”，掐了烟往那间病房走。

他稍稍一震，良久，才稍稍点了点。

“……”

姐姐那边沉默了一下，突然一声冷笑。

“谢谢你。”

“……我这病很多年了，早就不会去想这些了。”他垂了垂眼睑，反握住我的手，“先生你呢？你看上去……才更寂寞吧。”

他指了指我后堆满的花：“那个人是老师。”

“你……很好。”

“老师。”

我反靠在栏杆上，低拨着手机面，打开网页定了张去x市的机票。

护士匆匆瞥了我一眼，回答：“有个病人拖欠手术费被拒了，――先生，请勿在楼烟。”

她直接按掉了电话。

“喂？”我说。

楼下的动越发激烈，我这烟是彻底抽不下去

“她不想见我。”我说。

――他父母几分钟前还在这里恶声恶气指责他，而他现在竟在试图安我。

和他同个病房的人可能是个有点社会地位的人，另一张病床边上满了一捧几百块的鲜花。

少年的脊背消瘦，脊椎骨分明突出，我将他的脑袋稍稍压向我肩，低声在他耳边说：“我听到了……不是你的错。”

另一个病人出去溜达了，他一个人抱膝坐在床，挤满杂物的房间看起来有点拥挤。

“她坚持不要让我告诉你，可我觉得凭什么？你作为这个家唯一一个男人，这时候一个人却不知躲在哪，像什么话？”姐姐语气讥诮，我人有点懵，说不出话来，走出去站到外面的栏杆边上。

我诧异地回了下。

我被那个难言悲戚的笑狠狠震了一下，突然之间难过得心向下沉，像为了某种补偿而出反一样，突兀地伸手，将他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