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嗤笑，真想伸手戳戳，看是不是和一样易碎。

只是不知是什么眼型？

想了半日，才记起昨晚她带了一个野男人回家。

林瑾把巾放在水里浸搓，反复几轮，才狠狠心将它完全拧干。

男人的伤口并不重，只有几个刀口，看来衣服上的血大多是属于别人的。

她的姆妈并不会允许她和一个小氓有过多往来。

林瑾垂下眼眸，拿过药水和绷带为男人包扎伤口，动作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柔。

这是她第一次看男人的，或者说是第一次看年轻男人的。

班中男男女女，皆是新思想新，因此她也常和男同学结伴外出游玩。但是现今让她去扒陌生男人衣服，这对她委实属于一遭。

一切稳妥，她给他扯过床边的被褥盖上，心里则盘算，明天要去永安公司买一件男式衬衣。

她以前在震旦医学院辅修过解刨课，不过用来上课的是一年老色衰的男尸。

许是心不在焉，她给他盖被时，柔细腻的左手，无意间碰到男人裆，那如铁的感，霎时让林瑾脸烧起来，热热地，直烧到了耳。

绯红的面颊，又咬思索好一会儿，心中依旧没个主意。

林瑾趴在书桌睡了半宿，醒来扭扭脖子，只觉浑腰酸背痛得紧。大脑则于一片混沌，待回过神，想站起时，却蓦然发现床上有个异物。

水声摇曳，几缕白烟雾，在黑暗中袅袅腾起，脸盆底怯开的菡萏，经这热意氤氲，愈发显得得红灿诱人。

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倏然碎掉的那层。

蟾光如水般从玻璃窗子泻进，落在男人俊逸的脸庞，他的眼角眉梢便染上层淡淡光辉。

她抬手将刺眼的灯光灭掉，整个子便隐于沉沉黑暗。

不过就算凉薄又怎样？

远远没有眼前的鲜活年轻，隆起的腹肌还会随着男人的呼，一鼓一鼓。

林瑾望向他，只觉他被银光蹂躏的肌肤，像极姆妈用小铝锅煮时，上面结着的薄薄子。

林瑾突然盼望男人是什么眼型都好，只要不是桃花眼。她想到弄堂口敲小锣算命的宁波人说过，桃花眼的男人最是凉薄，靠不住。

她重新绞了把热巾，给他仔细拭子。

林父在世时，将男女大防看得裙，留叁午思巴菱久思菱极重，送她读的也是中西女塾。后来父亲辞世，林瑾才去了雷士德工学院修读药剂科。

她支着手，又瞧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转过去，将位于角落的搪瓷壶拎过来。

东方鱼肚翻出一白亮的信号，曙光与薄雾开始在城市上空苟合。

看来黑夜果然是灌了烈酒的小妖，居然引诱她如此离经叛

巾过的地方，古铜色肌肤便会闪着漉漉水光，像是猫咪添了一口的酒心巧克力。

林瑾深几口气，才在床边慢慢坐下，手中的热巾一点一点，将男人脸上混着血的污迹净。

这一切简直梦幻的可怕，她怎么就把一个小氓带回家了？

男人密睫忽闪，鼻梁高，薄微微抿着，整个下颔线条清晰又畅。不似中国男子的面容，倒有些像圣芳济书院花园里的那座希腊雕塑。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瑾将男人扶起来，把他后背靠在自己上，腾出两只手便去脱他沾满血迹的白衬衫。

初相识·肆

林瑾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觉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