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间色

        当远方一dao惊雷划过天际时，骤雨下在淮京河畔，枝tou上本就摇摇yu坠的春末花ban全被打落，如同揭开遮幕般，潜藏其中的果实尽显。

        那些崔凝刻意遗忘的记忆，强迫自己不去想的画面，在意识被xi入口鼻的药物打乱时，全都一涌而上。

        她看见悠悠晃动的烛光里，杜聿坐在案前对图纸与账册反复he算修改，右手边堆着一日比一日多的县中诉状。她常侧着tou，贴着桌面往上望着他。

        他总是很专注，每个动作皆谨慎，看账时不像她那般，会将笔一转搁在指feng，夹着笔去拨算盘。杜聿向来是规矩地将笔放到笔镇上后，再抬手碰算珠，那是他对笔墨的敬意，他从不随意对待他的笔。

        不知dao为什么，她很中意他的不厌其烦，她喜欢看他一贯的不敷衍。

        他只在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时才会转tou看她，苦笑叮嘱，阿凝别等我，你先睡。

        是在守城后的那年，她开始占据他书案一侧，他chu1置公务时她会在旁绘丹青，画的尽是舒县风景。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他为此学了熬糊托裱，亲自为她的得意之作裱褙。

        她倚在他shen侧，笑着告诉他，墨分五色，以水调之，焦nong1重淡清。

        又告诉他，若想画出那些横云断峰，穿花蛱蝶，在nong1艳醒目的正色之前就得以近似的间色相接，方可衬其jing1妙。

        他听了之后，眸中却浮现几分说不清dao不明的情绪，苦笑留下一句，

        间色不若正色，无以刻骨铭心。

        那是她寡言丈夫的隐晦自嘲，不过也就轻飘飘的几个字。

        她不知dao自己在杜聿心中留下了什么，可当她想起丈夫时，记忆里的，全是他坐在深夜里的书案前务公，立于河岸艰险chu1修堤，行于她shen侧，牵她的手看舒县日渐安稳繁荣。

        他是民心所向的令君，而她是他视若珍宝的夫人。

        她曾经以为，虽说间色不若正色鲜明，可却能画满整个画布，让目光所及变得柔和，至此才能完整。

        所以，或许他们能是一辈子夫妻。

        可易承渊回来后，她才惊觉，她是将他捧着的真心全碾碎了掺水，只因不喜寂寞便任xing地染满心上的空白。

        “阿凝，夫君以真心待你，是不是？”

        她茫然看着眼前的女人，浑然未觉自己眼中早已淌出了泪。

        “??是。”

        “你的夫君，没有弃你，也没有同人私奔，对不对？”

        “??没有。”她哽咽地，“他没有??”

        一旁的内侍错然看着两人，想着这药到底还是秘狱的嬷嬷懂用，三两下便能从嘴撬出话来？

        “那夫君如今人在哪儿呢？”老gong女声音很沉，随着规律的诵经声响敲进她心里。

        可崔凝先是垂首不语，泪水成串落下时化作一dao晶莹的丝线，径直落在她膝上。

        gong女看见她竟能避开自己的视线，眉tou轻皱，要伸手将她的tou抬起时，听见她哭dao。

        “他没有弃我，是我先弃的他??！渊哥哥一回来，我就弃了他??！”她哭着抬tou，眼中han有怒意。

        gong女感到这回与先前经验比起来，似乎不太对劲，可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是又追问，“阿凝，夫君如今人在那儿呢？”

        “??我不知dao，可我定要把他找回来，我要他给个交代。”她变得咬牙切齿。

        后得来的答案与自己相去无几，内侍这下松了口气，想着应是能交差了。

        可老gong女却仔细审视崔凝好半晌，眸中闪过一丝不确定，手中握着巾帕，要再往她口鼻招呼去――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稳重的女子声音，“中贵人，江嬷嬷，请开门！”

        认出了这声音主人是谁，内侍连忙让人开门，而gong女也放下了握着巾帕的手。

        皇后shen边的阿瑜姑姑入内，先是皱了眉，随后扬声dao，“问好了没有？陛下与娘娘可都在等答案。”

        在老gong女尚未开口之前，内侍先